【好茶组/瓷器】国设
*历史向,背景为晚清
*刀子注意(国设嘛,你懂
*灵感来源于木心先生诗集
*深夜摸鱼
正文:
“瓷器 中国的死灵魂”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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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瑟·柯克兰在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王耀。
早到什么时候呢?
大概是他还不及弗朗西斯腰高的时候吧。
“那是个强大又耀眼的国家。”法国人曾用夹杂着虔诚和狂热的语气对他说,“他是东方的神明。”
后来费里西安诺也评价道:“我无法准确地用语言形容他……从罗/马爷爷那个时代开始,他就已经站在了世界的顶端,我们在他眼里,不过是不入眼的尘埃。”
亚瑟追问,他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。
费里西安诺思索了一阵,苦恼地笑道,太多啦,有机会你也可以亲眼去看看……不过要说最出名的,大概是中国的瓷器了吧。
中国瓷器。亚瑟·柯克兰听说过这个词语。
新航路开辟后,来自东方大陆的茶叶、瓷器、丝绸等物相继传入欧洲,掀起了一阵中国风的潮流。
他第一次见到这些瓷器的时候,险些被那摄魄的美感惊到失声。
不同于欧洲传统器皿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的富丽堂皇,这些瓷器是内敛的高傲。它们表面光滑,色泽细腻,器身线条柔美,留白恰到好处,无声地诉说着那片大陆古老的文化。
亚瑟屏息,小心地伸出手触碰它们,却只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冰冷——冷得他手指发疼。
他匆忙地收回了手。
“不可以轻易触碰啊,”他暗想,“他的高傲会刺伤接近他的所有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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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瑟·柯克兰非常喜欢中国的瓷器。
当听说英国将出使东方大陆协调通商时,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做好准备,整装待发。
漫漫无边的大西洋上,他们的船队上方扬着日不落帝国的旗帜,带着他的野心和私心向东方那个强大的国度进发。
他活在欧洲的传说里,也活在亚瑟的征服梦里。
亚瑟·柯克兰想亲眼见他,看一看他的宫殿是否像书里写的那般豪华奢侈,看一看他的眼里是否也有野兽一样的傲慢轻蔑——正如同从海上崛起的他。
他渴望征服强大的对手,渴望拥抱这几个世纪以来不停诱惑着他的靡靡身影。
他渴望见到王耀。
然而当他们一路磕磕绊绊地来到京都时,迎接他的不是想象中的热情与诚恳,而是一个字——
“跪。”
满廷的清朝官员或鄙夷或讽笑地看着不肯下跪的他们,窃窃私语。龙椅上坐着傲慢的皇帝,垂着眼眸等他们屈服,脸上没有一丝期待通商合作的神情。
整个朝堂上,没有王耀的影子。
昂贵的熏香里,亚瑟·柯克兰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。
那次与清朝皇帝的会面不欢而散。
亚瑟·柯克兰快步走出大殿的那一刻,他似有所感,往西北方看了一眼。
一道挺拔瘦削的身影立在阁楼上,水红色的长衫,乌黑的发。
亚瑟知道那是王耀,他日思夜想的东方梦。
他的长发是上好的丝绸,他的肌肤是光滑的白瓷,他的瞳眸是深邃的琥珀,他的嘴唇是艳丽的胭脂。
他俯视着一切,神色淡然而不容冒犯。即使就站在那里、被囚在那里什么也不做,也能感受到他刻在骨子里的高傲。但他的高傲与亚瑟的不一样,那是一种被奉承到在梦里醒不过来、还要假装看不见现实以掩饰自己的脆弱腐烂的自我放弃。
皇宫里歌舞升平,迷乱纷奢,皇帝一顿饭就有好几十盘精致的菜肴,沐浴必不可少牛乳花瓣。而最普通的男女老少一家人却饥一顿饱一顿,受着官吏的压榨剥削渐渐麻木,挣扎在满是灰色的世界里。
他却还是那般让人心寒的、漠视一切的目光。
临走前,有小太监端着一个盖了红布的盘子来到他们跟前,声音尖细地宣称道:“皇上念及英使对天朝瓷器痴心不忘,特赏白瓷酒盏五件,以为送礼。”
说完,小太监便将赐品随地一放,声调再次拔高:“这可是天大的恩赐!”
待他走后,亚瑟·柯克兰一把掀开红布,看着那五个白瓷器皿,冷笑一声,毫不犹豫地摔碎了去。
四溅的白色碎片躺在猩红的布上,泛着刺目的光,像是血泊里的破碎幻梦。
随行的使者噤若寒蝉,不敢去看他阴沉的脸色。
“他很傲。”亚瑟的瞳眸闪烁着幽幽的绿光,如同即将开始狩猎的狼,“被捧上神坛,再狠狠地跌下来……这个反转,如何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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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瑟·柯克兰如愿以偿地打开了他的国门。
闭关锁国的政策和阿芙蓉的侵蚀已经让曾经的世界霸主形销骨立,只剩一副空皮囊与始终不肯放下的傲慢。
沾血的马靴踏进曾经受过屈辱的宫殿,不急不缓。绿眸的捕食者紧紧盯着他的猎物,绽开一个讽刺的微笑。
“只有你一个人?怎么不跟他们一起逃?”
东方人没有分半点余光给他,只是站在大殿中央,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白瓷杯。
他的梦醒了。
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。
可是他没有逃,因为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这般懦弱的行为。
“赔款2100万两银元……”
王耀依然没有看他一眼。
“开放五口通商……”
他的脊背笔直。
“协定关税……”
亚瑟注意到,王耀的头颅始终没有低下。
于是他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,放缓了语气,声音轻柔得好似情人的呢喃。
他说:“割香/港/岛。”
那双从容把玩着瓷杯的手终于一顿。
英国人一步步逼近他,毒蛇一般嘶嘶地宣布着:“很遗憾,你输了,王耀。”
东方人将恨意深深埋在眼底,抬起琥珀色的眸子,像是在看不知名的野狗一样看着他。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燃烧着最为炽热也最为冰冷的火焰,舔舐过这奢靡的宫殿,蔓延在国家长久的生命里,最后烧尽了腐败不堪的灵魂,发出碎裂的悲鸣。
说到底,在火里燃尽重生,和烧制瓷器的过程,有什么区别?
但唯一不会变的,是他的傲气——那是几千年的朝代更替中沉淀下来的中国魂。
他在,魂在,国就在。
“听说你喜欢瓷器。”
亚瑟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,但也没有否认。
王耀微微一笑,像是一朵被染得剧毒的牡丹花,盛开在这充斥着战火与仇恨的乱世里,目光凛然而高傲。
他举起瓷杯,在亚瑟惊异的注视下松了手。
“——砰!”
和那天一样粉碎的白瓷静静地躺在红色波斯毯上,映着四起的火光,血泊里碎了一地的盛世之梦。
“没有谁,可以塑造我。”
王耀的声音很冷,让亚瑟想起伦敦常年的雨雾和北京的冬雪,那是种冷到骨子里的寒。
“瓷器,向来只中国煅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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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瑟·柯克兰在访问新中国时参观过瓷器博物馆。
那时候他们正式建交没多久,又因为香/港问题相较不下,王耀为了缓和两国关系,带他去了北京的博物馆。
因为他们的到来,博物馆被提前清了场,看不见除了他们以外的第三个活人。
王耀似乎对瓷器非常了解,在亚瑟想开口问点什么之前便适时地为他讲解起来,声音平稳淡然,糅着历史的沧桑和新生的活力。
墙壁是石青色与木黄色的,泛着点微微的冷光。光线打在这些瓷器上,有那么一瞬间,亚瑟觉得它们不再是单纯的展览品,而是某个时代的缩影。
“你知道,我为什么这般了解瓷器么?”来到清朝瓷器展柜时,王耀忽地问道。
其中一个展柜里有一只小巧的白瓷茶杯,散发着温润的光。亚瑟又想起那些碎片,锋利的棱角划开猩红的毯,渗出历史的鲜血。
不等亚瑟回答,王耀的目光缓缓在瓷杯上聚了焦,轻声道:“瓷器是中国的死灵魂。我了解它们,正如我了解我自己。”
说完他笑了笑,似乎是觉得本不必要多此一言,于是示意另一个参观者跟着他准备出馆。
英国男人站在白瓷杯的展柜前,沉默了半晌。
“王耀。”
“怎么?”东方人一半身子浸在室外明亮的阳光里,另一半被笼在馆内略显阴暗的展览光中,白皙的皮肤像极了上好的瓷器,冰冷又温柔。
亚瑟静静地看着他,眉眼微弯:“我一直都很喜欢中国瓷器。”
Fin.
*“瓷器 中国的死灵魂”:出自木心《云雀叫了一整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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